川行酒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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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博:冬维夏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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お七

*根据井原西鹤作品《好色五人女》中《菜店的女儿阿七》改编,民间传说衍生

*内含日丽

*不知所云系列

*BGM:お七-水曜日のカンパネラ

 

【一】伊月 俊

   年号变更的第二年,我从大阪地区回到生养我的江户下町区,并不是出于什么光彩的原因,而是我所在剧团的掌管者听闻小儿子和歌舞伎演员私奔,一气之下暴毙身亡,剧团解散。做乐师的这些年我也收到了不少来自客人的恩惠,小有积蓄。所以我决定趁这个机会回家乡探望一下我惟一的亲人,已经出嫁的妹妹秀子。

   返乡的马车上,偶遇了旧日街坊相田婶,对方精神矍铄一如当年,仍然称呼我儿时的小名“阿俊”。自然而然问候到从小长大的伙伴日向顺平和相田丽子,如今顺平已经成了相田家的女婿。听说他俩日子十分美满,明年将迎来第一个孩子的诞生。

   时值中吕,天气难得放晴,我便把车帷挂起,任凭浸透了阳光的风徐徐吹入。水车骨碌碌的转动声响遥遥地传入耳中,路两侧的农田禾苗绿得喜人,在阳光下透出晶莹的色泽。正是我所熟悉的,曾经赤着脚奔跑过的乡野田垄。

在弄明白我回乡的缘由之后,相田婶轻轻叹气。“人生无常啊。良缘也好,孽缘也罢,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话虽如此,那些选择可是自己一个一个做出来的。”

“哈哈,年轻人啊。人生路上,不少时候都像牛穿住了鼻环,不知不觉就被一步步牵引着走了。”

帘外开始有妇人叫卖新鲜菌类的声音。我向外望去,铜红色木门上残留着火焰灼烧的斑驳痕迹。

“准备下车啦,阿俊。运送货物的马车都得排队接受审查。”

我下了车,向搭载我们一程的马车车主道了谢,和相田婶一起向城内走去。

“那场大火过后,许多事情都变得不方便了起来。”相田婶小声嘀咕着。“天意的事情,人哪里管得着。”

“不过在那之后的确没有大面积的火灾出现了。”在早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不得不提高了嗓门来回答。“所幸我们所在的街区并不是重灾区,重建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啊,大家都毫发未损,只是少了阿七那孩子。”

“阿七?”

“就是蔬菜店家的女儿啊。”

我眼前划过一张在烟火映照下和妹妹挽着手腼腆微笑着的女孩的脸。

“居然还有这回事,真是太可惜了!”

“不,并不是在火灾中没有的。——要真是那样或许还好些,八百屋一家也不至于蒙羞。”

“发生了什么?”

相田婶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那孩子,因为犯下了纵火的罪行,在自家屋里悬梁自尽了。”

 

【二】八百屋 七

腊月中,在渐渐变得干燥冷冽的空气里,是人们忙着准备过新年所需物品的身影。打更的也渐渐来得没那么勤快了,拖长了的声调在青色石砖上来回碰撞,久久不散去。

阿七在这样悠扬的声调里,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结网的蜘蛛,难以入眠。白天母亲所说的话还在脑海里打转。那时她正将一桶水打门外拎进屋里,突然听见母亲没头没尾的称赞“阿七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呢。”她暗自忖度母亲话语中的意味,眼前闪现过秀子告知自己订婚的消息时眼中闪过的喜悦和不安相交织的光。

在一种难以言明的心情中,她慢慢任自己的意识往黑暗中沉沦去。

 

不久便被被细小的噼啪声吵醒。一开始以为有老鼠窜进了门,坐起身才嗅到空中隐约焚烧的气味。与之相衬的,是渐渐升起来的热度。

她赤足踏在地板上,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冲去。奇怪的是;明明在睡前还扣得好好的插锁,却在这种时候仿佛被隼牟扣住了一般,怎么也拔不动。

快一点,快一点啊……

木扉开启的瞬间,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前,向着无底的漆黑飞扑而去。

 

第一夜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手和脚都被从窗棱之间透进来的月光浸泡得冰冰凉凉。她轻轻掀开盖在身体上的单薄斗篷,披在肩上,跨过正打着细小呼噜的母亲的脚,走向门廊。

在这里月光泼洒得更加肆意,远远地可以望见常青柏枝叶在庭中投下来的影,像浸在水中植物细小的根系。她正看得出神,突然发现有一片黑色的影子混在了其中,抬头才发现有人靠了近旁,悄无声息,在五步之外停下,朝她拱手行礼。她连忙把双手放在胸前,微微屈膝。

“失礼了。”那人像在自言自语。“小姐的身影很像贫僧的一位故人,所以忍不住上前看个究竟。”

“像谁?”

话甫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白皙瘦小的一双脚踩在临时买来的木屐里,显得愈发娇小可爱。刚刚匆匆的一瞥只来得及看见来人身上素净的白色布袍,只觉得他的嗓音如金石击玉般清朗好听。

那人也愣了一下,但还是答了。“舍妹。”

 

【三】伊月 俊

孟夏的晚风像儿时母亲拂过脸颊的手指,柔和而清凉。在枝杈着散开的河道旁结伴来浣洗衣物的妇女们也各自回家,银色的环带在夕阳映照下也染上了艳丽的色彩。约莫几天之后这里就会被封禁,现今平静无波的河水彼时会长出狂暴的爪牙,毫不留情地吞噬一切靠近的生灵。水能灭火,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同样无情。

从大阪湾望出去,可以看到灰蒙蒙的、与天相接的海。渔船行在沙上,缓慢。

那时我眼前浮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清露朝莹暮必晞,夕弥朝失为浓雾。”水的形态千变万化,而以水为构形的女子,她的内心是否也是千变万化的呢?

我的手指在木栏上轻轻敲击出节拍。

 

“啊啊,哥哥,你是不知道的吧,”不经意间提起那场大火时,秀子突然这么说道。“能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可都是女人。”她轻轻摇着怀里刚刚足月的婴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想传达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呢?

 

“想见他。”

在黑暗里无声地开口。

“想再次见到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天和師走のある日の夕暮れ

天和腊月的某日黄昏

江戸は本郷、円乗寺

江户本乡的元乘寺

火の見櫓に 鳴る擦半鐘

火事瞭望台 警钟连鸣

惚れた腫れたは 時期早々

沉湎情爱 还为时尚早

 

笔在纸上行着,落下了这样的句子。

 

天和大火(天和の大火)也被人称为于七火灾(お七火事),天和二年农历12月28日(1683年1月25日)江户发生的大火,驹込的大円寺从正午12时左右烧到次日早上五点,推定最多3500名死者。火灾中江户本乡一家蔬菜店老板的女儿阿七,16岁,因思念避灾时在寺庙(有円乗寺和吉祥寺的说法)遇见的恋人,为再次见到他而纵火。火很快被扑灭,事情败露,阿七承受火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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